藩国中篇连载榕树下七

中篇连载《榕树下》（七）

胡玥月近来家里门庭若市，客人络绎不绝，主要是来自乡下老家的，这次不是来送土特产（前些日子，土米、土鸡、土蛋、土菜应有尽有，根本用不着去市场上买那些信不过的所谓转基因食品，还有农药泡出来的，催长素催出来的，饲料喂出来的）的 ，也不是来送钱升值的，都是来要钱讨债的。她苦苦经历了几天几夜，犹如度过了人生最痛苦的三年，她本来想再辛苦几年，就可解甲归田过悠闲日子，没想到人到中年有福不能享，还捉起虱子在头上咬，是多不值得啊。回想起这段日子她常常陷入一种恶梦境地，梦魇里一群群饕餮巨兽围追堵截着她，她纵有三头六臂也难逃之夭夭，吓得魂飞魄散。

女人似水，娇艳如花。她有时也理解家乡人的苦衷，那个上次过大生穿红色衣服的男人，好不容易凑齐十万元彩礼结婚，这下彻底泡汤了，莫说十万元，能得到五万元拿出来一半就算不错了。这个男人近四十了还光棍一条，省吃俭用，说不定他连女人的气味都没正儿八经嗅到过。有两件事为证：一次是一次跑到一留守妇女家半夜去敲门，被那悍妇泼了一壶浓尿不说，还被大狼狗追得掉在冬水田里，冻得哆嗦了好一阵；另一次是去同村一位少女，老村长出面调解，没有报案，却赔了三千多块才了结。

可是她理解人们，人们又理解她吗？她终于明白有奶就是娘的深刻道理。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也无可奈何啊，她也跟着队伍去吵过、闹过、骂过、跳过，她又没挥霍过，钱都是交给公司的，公司现在没办法，她有什么办法，人呐！太过于现实，现实得不如一杯水、一杯茶。一杯水凉了可以解渴，她甚至连拥有一杯凉茶就是一种奢望，一旦人心冷了真让人寒心啦。

作为三爷这种就要寿终正寝的人了，还把钱看得比命还重，声称：不给钱就死在你胡玥月家里，好说歹说，给了他点盘缠钱，过了一夜终于打发走了。

连续几天胡玥月生意关门，家不能出，上卫生间都有人跟着，只有偶尔可以进自己卧室，他们早已观察过卧室有一扇窗子都安装了巴壁防盗的，买菜有人跟着，像是护卫保镖，插翅难飞。夜不能寐，实在困了打个盹，又被老乡团吼醒，差点没泼冷水、灌辣椒水、坐老虎凳了。日子一下使她变得沧桑，夺去了光彩的容颜。

最后一拨更是老家的典范”精英”与胡玥月同乡异村，当初也是冲着她的名声来的，他们五个代表了50、60、70、80、90年代中的最典型”混混、屌丝、杆、老超哥，平常他们都是作威作福，估吃扒赊、死皮赖脸横行乡里的角色。他们本身投入的钱也不多，少的三五几千，多的不超过五万。但你一个女流之辈，小小一个胡玥月岂能欠他们的账呢。他们厚颜无耻，猪狗不如把她家当成了撒野场所，丈夫看不过意，只好忍气吞声摔门而去（后来才知道躲在邻县他女儿家一个别人不知道的地方，得了一场大病，卧床不起）这伙人更是肆无忌惮，在她身上又抓又摸又亲，及尽丑态之能事。直到午夜，她被折磨得万念俱灰，想到了在外打工的儿子欢欢，如此时他在一定会助她一臂之力不会让这些人欺负凌辱她，可是她转念一想，他不在也好，凭他那倔脾气非捅死他几个不可，岂不连累了儿子。正当她左思右想时，几个恶徒做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下流动作：纷纷掏出在她面前晃荡，同时伴有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胡玥月一阵恶心感觉，迅速把脸朝向窗外，客厅有两扇窗，一扇靠小区内，安有防盗窗；另一扇就是她这时紧靠这扇，没有安防盗窗，因为这面建筑垂直下面就是大水渠，无任使用电客户充分明确用电的权利和义务。这次普查何攀附设备，连蜘蛛侠也望而生畏。突然一个身影闪了一下，翻越窗户纵身跳下去，胡玥月不见了，有人惊呼：她跳下去了！一屋讨债的人像躲避瘟神样迅速手忙脚乱地逃离了现场。窗外一片漆黑，数秒钟后，咚”的一声巨响。。。

少顷，有人报告了百姓小区物管，几个保安打起手电筒在这条通往西姆河的两米多深的引水渠里到处照射，五分钟后几辆警车还有一辆消防车闪着警灯、尖叫着既刺眼又刺耳地朝这边开来。静夜中，两种警笛声混杂呼啸，异常诡异。

省政府副原容成市市长华文章被省纪委双规正接受组织调查的正式是昨晚、新浪等络媒体披露的，今早省纪委站也发布了这个。对于市地厅级领导出问题，近年来已不是新鲜话题。在这场反腐风暴中，省部级及以上被处理的比比皆是，创了中国五千年文明历史之最。纵观历史，要么是冤假错案，要么是大抓大放，要么是蜻蜓点水，要么是雷声大雨点小，这次是动了真格，老虎苍蝇一起打。无论你官有多大、无论你钱有多多。始终高悬反腐利剑，坚持零容忍的态度不变、猛药去疴的决心不减、刮骨疗毒的勇气不泄、严厉惩处的尺度不松，有贪必肃，有腐必反，不断深化党的纪律检查体制改革，将反腐败斗争引向深入。

阿华在查出肝癌不到三个月就离开了人世，离开了小梅、小器和小虎。尽管小梅百般呵护，医院极尽所能，阿华很快得知了真实病情，再勇敢也斗不过病魔凶残地吞噬肌体和灵魂，就这样依依不舍地走了。最痛苦的人是小虎，小器必定年幼无知懵懂童年不谙世事，小梅经历了太多的磨难，亲友吊唁节哀顺变，基本承受住了这一沉重打击，而且她不能倒下。涉世未深的小虎就不一样了，刚读初二年级，看待事物似懂非懂，朦朦胧胧。他认为阿华哥这样的好人就不该死，应该多死些恶人、坏人，对坏人的概念他也模糊不清。阿华哥没了，他成天郁郁寡欢，想起以后的日子，姐姐更加艰难困苦，融资款收回也遥遥无期，他异常痛苦。

吉春明案进展得并不那么顺利。专案组抓获了一大批犯罪嫌疑人，只交代以前得到了段老大减免刑期的照顾，自发组织帮助收账。刑警出生的专案组成员不是那么好忽悠的，另辟蹊径审出了一连串打架斗殴、敲诈勒索、寻衅滋事、强迫妇女等等系列案件，收获颇丰。遗憾的是，专案尚结不了案。

解铃还须系铃人。从段岸借款给吉春明180万入手，专案组建议请市纪委介入，很快180万有了结果。经查，段岸多次收受被减免刑期罪犯家属感谢费近200万元。段岸一案随即移交司法，鉴于他又涉嫌吉春明非法拘禁案，也就顺理成章交由专案组办理。提审段岸，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天大笑话，昔日官，今日反被审，顿感穷途末路，再怎么抵赖包庇也无济于事，主动交代说不一定给自己留条生路，他终于明白与社会闲杂接触纯粹是自掘坟墓。他承认将吉春明强行约束收账是他默认那一伙小弟干的，具体把人押在什么地方关押的没问，他也一头雾水。

查找现场一组始终没有停止工作。吉春明回忆，被蒙住双眼坐车左拐右拐方向直指江东，东城有几处疑似作案地点，经过反复辨认都不是。专案组长来了一个大胆推测：是不是方向反了？有可能在江西。于是围绕西城区及周边展开摸排，特别注意几个关键点：铁路、废弃仓库、悬崖。吉春明跟着专案组连续几天寻找关押他的现场，正当他垂头丧气山穷水尽时，他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个吉字，就在那儿他在仓库地上刻的就是这个字。终于在距市中心约7公里的西北角近郊一处曾经热闹非凡的取名叫桃园仙境突然柳暗花明了，车开上这个四周低中间高的地势，是一片林子，里面有些陈旧的小洋楼，各自为阵，在一角落有一栋平房仓库，推开烂木门，吉春明一下有了精神，身子在原地转了一圈，再到一稍干净地方俯下身子，一口一口吹开地下尘土，一个吉字出现在众人眼前，大家豁然开朗。再回想沿着那晚逃跑路线，走了一遍。接着从看守所带了两个主要疑犯出来进一步确定固定了现场，少不了拍照、指认。

段岸以受贿罪、徇私枉法罪、非法拘禁罪被批准执行逮捕。曾经的他不知宣布了对多少罪犯的判决，今天他成了阶下囚，将被他人对他宣布判决，不知他有何感想。难道这出戏演砸了，演成了乌龙？是编剧的错误，还是演员的大意，还是导演的恶搞？都不是，是主角自己的演绎。